瓯中琐忆
我是瓯海中学的第二届学生,1986年入学,1989年毕业考入厦门大学读书,而后在厦门大学历史系工作至今。不知不觉间,离开母校已有16个年头,真是日月忽其不淹兮。作为现代人,百忙难偷一闲,几次想回母校走走看看,却一直难以成行,颇为遗憾。有人说,回忆是一种享受,信然哉! 其实“根”是中国人的民族情结,越是少回家乡,过去美好的回忆就越能成为一种享受,我也不例外,随着工作的繁忙,当年自由自在的学生生活就变成一杯回味无尽的清茶,淡淡的,萦绕心头。
如今母校迎来20周年校庆,由衷高兴,也有感想。几位师长嘱我作文,便欣然答应。然而提笔之际,短短三年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,一下子涌于眼前,不知从何说起了。对每个同学来说,母校所留给他的印象,或这样,或那样,因各自的经历不同,千差万别。对于我们这些最初的几届学生而言,曾经历了许多后来的学生没有遇到的琐事,或许其中蕴含了瓯海中学在我们身上留有的烙记。
烛光中的晚自习
瓯海中学座落于原属温州市郊的水心村,建校伊始,施工繁忙,第一届同学只能借教室上课、借民房住宿,特别艰苦。我们没有赶上“第一”的荣耀,但随着教学主楼完工,幸运地得以进入那座当时温州最好的、最大的教学楼学习。不过,学校的其他附属设施还没有完工,教学楼就只好发挥了多种功能:一楼——教室;二楼——办公室、实验室;三楼——男生宿舍;四楼——女生宿舍;顶层小阁楼——图书馆、会议室。
瓯海中学初建之际,也是水心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时候,如今的水心住宅区是当时温州第一批成片开发的居民住宅区,因此在学期间,校园之外就是一个大工地,使得我们不仅感受到了瓯海中学的不断壮大,同时也目睹了校园周围菜园与农田的消失,水心住宅区一幢幢楼房的成长。
瓯海中学实行全部学生住校制,课内教学与课外自学在空间是密切结合的,我们白天在教室中从老师嘴巴里接受的各种知识,晚上要在教室中温习、消化,因此晚自习是教学过程的重要组成部分。但建设开发中的新区总有不便,电力供应不足是一个大问题,水心片晚上经常拉闸停电,晚自习自然而然受到很大影响。
面对这样的问题,我们是怎么解决的呢?回想起来,实在令人激动!
因为每到停电时候,没有一个同学会停止自习,走出教室,到马路上遛跶遛跶,或到河边柳树下坐坐,而是很自然地从课桌的抽屉中拿出一支蜡烛,点亮一支,又点亮一支,再点亮一支,……,最后每个同学的面前都有一支点亮的蜡烛,教室中弥散着一丝燃烧的焦味,偶尔还有“噗哧”一声腊油滴落。
停电往往一小时,随着空气中二氧化碳增多,同学们普遍出现俗话所称的“发面火”,脸孔红扑扑的,映着烛光,煞是好看!由于一楼都是教室,隔着围墙,从马路上望来,整个校园曳动一片烛光中,漆黑之中,胜于烛光晚会,俨然水心一景,引人赞叹,这也成为了瓯海中学学生勤奋好学的重要标志。
此情此景,至今令人遐想,这也许不是偶然。我们都知道,水心村为南宋永嘉学派著名思想家叶适(水心先生)晚年讲学著述之处,遥想当年,水心先生隐居乡野,采荷水心,门徒云集,从善如流,挑灯夜读圣贤之书,发惊世骇俗之论,何等相似!
停水后的郊游
《山海经》中有“瓯在海中”之句,历史上“瓯海”一直作为温州的别称。1981年,原来属于温州郊区的永强、三溪、梧田、滕桥、泽雅合并为瓯海县,于是有了“瓯海”的行政建制。
实际上,永强、三溪、梧田、滕桥、泽雅等地因地理生态环境不同,并受历史上交通条件限制,以及经济的差异,从来没有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。因此聚集于瓯海中学的同学,生活习惯不完全一致,甚至于语言上有相当大的差别。比如永强来的同学,他们讲的温州话带有另一种腔调,就常常被其他地方的同学善意模仿,以示“另类”。不过由于永强的同学比较多,占全校学生的1/3强,因此“永强腔”倒能够保持其强大的“话语权力”,不致于淹没于所谓的“正宗”温州话中。从这层意义上讲,学生虽然不像大学那样来自五湖四海,却也是各具风格。“三里不同风、五里不同俗”特点有所体现。
文化背景的差异给同学们贴上了地域的标签,但并不意味同学之间离散,反而大家会利用各种机会进行相互的交融。现在想来,较为生动的例子是在学校停水之后。由于新区建设的配套落后,停水也是常有的事情,如果说停电用蜡烛还能对付的话,停水却是一个大难题。一旦停水,食堂蒸饭煮菜无法进行,连宿舍楼里的卫生间也全部停用。这种情形,一天也许能挨得过去,两天、三天就有大麻烦。
记得那次将军桥附近的主供水管破裂,预计要停水四五天,学校只好停课,让同学们回家。然而,这几天成为同学们“大串联”的好时光,永强的同学先到茶山,再和茶山的同学一起爬上五美园,翻过大罗山来到永强,而后又到天柱寺、灵昆岛等地,可谓是自发的郊游。我现在还能记忆犹新,那天到达永中镇的我们班同学大概可以达到20多人,分散在镇上的各位同学家住宿,光在我家的地板上就睡了一排,幸好当时天气开始转热,无甚大碍。
从学校的角度看,迫不得已放假的目的是为了大家能回家更好的学习。不过,“无心插柳柳成荫”,从某种意义上讲,情商额培养比智商的培养可能要来的更为重要。自发的相互串门增强了同学之间的了解,这种形式后来在寒暑假中仍经常出现,乃至于我们上了大学之后,放假回家,还常常到其他区的同学家转一转,结果不只是同学间的感情越来越深,而且随着到同学家次数多,与同学的家人也非常熟悉,每次去,基本上可视为家中的一员,很自由,不拘束,叫吃饭就上桌,留宿几天都没有问题,这种感觉真好!
如今我工作在外,基本上已经没有办法再到各位同学家串来串去,但我知道,直到现在,在温州工作的一些同学每年还能一起到灵昆吃吃蝤蠓,到茶山摘摘杨梅,到瞿溪过过二月初一,真令人羡慕!
油印的《浮萍》
瓯海中学的学生是按照全县中考的排名录取的,因此,学校即使没有将瓯海县高中学生的精华网罗毕至,但也八九不离十了,优质的生源使全校上下充满着自信。如今想来,当时一些老师超前的教学方法与培养方式,就是这种自信的表示。
比如高一第一学期的期中物理考试,杨圣光老师就用高考试卷中的力学试题考我们,大部分同学考的是“丢盔卸甲”,我相信拿那样的成绩,很多同学会被家长痛斥,但这其中包含了杨老师给予我们的深深厚望。再比如英语老师王芷冽老先生,他留给我们的课后练习题中常常会出现托福试题,推荐我们购买的是牛津双解辞典,同时要求我们把《新概念英语》作为课外读物,应该说,现在大学生的英语学习也不过如此,也许王老师留的题我们当时并没有做完,《新概念英语》也没有读到第四册,牛津双解辞典更多地仍在查看中文解释,但同样也包含着王老师对我们的深深厚望。还有再如程绍国老师带着他那独有的文学感悟来给我们上语文课,介绍林斤澜、汪曾祺的小说,讲莫言的《红高梁》,油印阿城的《棋王》,推荐马建的《伸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荡荡》。这些在中国新时期文学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作品,让中学生读来,可能似懂非懂,根本无法理解其中的文化精髓,有辜负程老师一片苦心之嫌,但其中则同样深含着他的厚望。
此类故事还有无数,无法一一枚举。老师们的自信往往直接感染了学生,我们作为瓯中学生,常会想,如果我们不成功,那么瓯海的高中生还有什么人能成功呢?这也许在某种程度可理解为“狂妄”,但绝对是一种具有推动作用的力量,往往能促使我们去实践,去探索,《浮萍》就是其中的一个产物。
《浮萍》,是一份我们几位同学自办的诗刊。进入高中阶段,由于生理与心理的变化,同学们充满着梦想,也期望着浪漫,文学与情感是连接在一起,有了那些情感,我们总想用笔表达出来,于是模仿着一些“新诗”写起东西来,懵懵懂懂的,朦朦胧胧的。写着写着,觉得与其孤芳自赏,还不如让同学们也读读,就自发地策划成立诗社,出版诗刊。首先是诗社的名称,经过讨论,最后商定取名“浮萍”,应该说这样的名字还是有一定意思的,“浮萍”本无根基,但是只要水,她就能生长,显示着我们充满着希望。其次是出版诗刊的事宜,这点我们得到老师们的帮助最大,他们让我们无偿使用教务处印刷教材资料和考卷的油印机、纸张。有了这样的物质支持,几位同学不亦乐乎,一边忙于选诗作,不忘给自己起笔名,一边设计封面,刻写蜡纸,然后拿到油印机前,呼呼地印起来,散发给同学,甚至寄给了当时诗歌创作的权威杂志——《诗刊》。经过同学们的通力合作,《浮萍》诗刊前后一共油印了6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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