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曲只应天上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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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此曲只应天上有
        ——高中语文课本第三册第１０课《琵琶行》解读
    作者:曹永明

    《琵琶行》是写音乐的经典之作，而诗本身也是一曲美不胜收的乐章，以其独特的魅力，穿越时光的隧道，千载之后，余音缭绕。
    让我们先领略一下《琵琶行》的音乐美。秋风萧瑟，枫叶飘零，“多情自古伤离别，更那堪、冷落清秋节”！这时候，最少不了的是酒，可无音乐的酒宴，也只是“醉不成欢惨将别”。对于落魄的诗人来说，他并不需要借酒浇愁，而最需要的是心灵的慰藉。因为借酒浇愁只是无奈、无聊的自戕，而音乐才是孤寂心灵的润泽，超脱苦闷的灵丹。“山重水复疑无路”，“忽闻水上琵琶声”，主客二人不约而同被缥缈的乐音迷醉了，柳暗花明，真是天助诗人！可是，诗人的殷切邀请并未得到琵琶女的热情回应，“千呼万唤始出来，犹抱琵琶半遮面”，因为她心中有难言之隐。而当她“转轴拨弦三两声”时，诗人却已体会出了“未成曲调先有情”。琵琶女带着自己的情绪，自顾自弹，诗人却参透了个中流露出的琵琶女的感伤和人生故事。琵琶女随意而忘我，诗人却渐渐沉入，终于完全沉潜于这不期而遇的天籁中，在琵琶女飞扬的乐音中载沉载浮。弦音粗重的颤响，如雨打芭蕉，又如秋风寒窗；忽而转为轻细的低音，轻柔细腻，如慕如诉；忽又轻重相间，参差错落，如珠落玉盘。流利，婉转，钝涩，停滞，百变多姿；凝绝，沉寂，迸裂，爆发，异军突起。清脆响亮之际，却又戛然而止。诗人正沉浸在乐境之中，猝不及防，琵琶声停，四顾悄然，秋月浸江。弦尽而音未绝，曲终而兴未尽。不独临场的诗人痴迷恍惚，即便是千年之后的读者也无法不受感染，如听仙音，悠然神往。
    琵琶女的自诉身世，刚好印证了诗人从前对琵琶女“弦弦掩抑声声思，似诉平生不得志。低眉信手续续弹，说尽心中无限事”的准确感受和理解。这一章其实是刚才琵琶旋律的继续，用的不是琴弦，而是语言独白。其心绪与诗人何其相似！在诗人的真诚打动下，琵琶女“却坐促弦弦转急。凄凄不似向前声”。这再度响起的音乐，却使“满座重闻皆掩泣”，更令“江州司马青衫湿”。到此，琵琶女的这场演奏已臻善臻美了，因为她再也不可能找到诗人这样“闻弦歌而知雅意”的听众了，恐怕也没有谁的演奏能有她这样强烈的感染力了。
    我们无法听到那夜琵琶的真切声音，而白居易以他的鬼神之笔记录了这场再也简单不过的音乐独奏，并使之不朽。是什么功力使然？他不是单凭语言技巧，而是用人生体验去参悟，用心灵之音去合奏，用悲天悯人的眼泪来写就的。可以肯定，我们可以通过白居易的描写去感受音乐并为之感动，但我们不会有“别有幽愁暗恨生，此时无声胜有声”的独特体会，更不会有“同是天涯沦落人，相逢何必曾相识”的沉痛感慨。从这个意义上说，白居易与琵琶女又演绎了一场钟子期与俞伯牙的故事，或者说，是诗人和歌女共同完成了这场演奏。“莫辞更坐弹一曲，为君翻作《琵琶行》”，白居易成就了一个无名歌女，这个无名歌女也帮助诗人创作了《琵琶行》，成就了白居易的千古名诗。
    “感人心者，莫先乎情”。《琵琶行》所蕴含的人情美也是其久传不衰的原因之一。诗人与友人的惜别之情虽一笔带过（“醉不成欢惨将别，别时茫茫江浸月”），却也难掩其别致深情。而浸透全篇的是诗人对琵琶女的理解、同情及尊重，一种真诚的超越一切壁垒的人间温情。一曲终了，诗人已听出了琵琶女倾注在弦音中的愁思与感伤，当琵琶女自诉身世后，又印证了诗人对琵琶女音乐的准确理解，诗人由对琵琶女的理解、同情而转为“同病相怜”式的共鸣，一句“同是天涯沦落人，相逢何必曾相识”，道尽了诗人心中的无限酸楚。诗人的内心被深深地触动了。不同的人生际遇，相同的沉痛的人生感触，在此碰撞，两条情感之流相合，掀起了波澜。在诗人的真情表白下，琵琶女也被深深震撼了。当她再次拨弦，可以肯定地说，琵琶女在旋律中倾注了先前所没有的情愫，这不是一句“凄凄不似向前声”所能概括的。如果说此前的演奏只是表现个人的人生伤感的话，那么，此刻的演奏却触痛了所有人心中最软弱的那根神经，表现的是人生际遇中共同的无奈与酸楚。因而“满座重闻皆掩泣”，“江州司马青衫湿”。此刻，司马不再是司马，歌女亦非歌女，而是一对彼此心仪已久的知音，面对一江秋月，倾尽胸中块垒。一个是当年“春风得意马蹄疾，一日看尽长安花”，而今落魄僻地浔阳的士大夫，一个是当年“曲罢曾教善才服，妆成每被秋娘妒”，而今“老大嫁作商人妇”，秋夜江口守空船的歌伎，在这意外的相逢中，人生失意的怅惘，宦海浮沉的苦愁，得到了尽情的宣泄，一个借助音乐，一个借助诗歌。两者以真情为纽带，紧紧相连了，相和了，协奏出一曲千古动人的乐章。我们不由得惊叹：此曲只应天上有！Ｈ青衫湿”。此刻，司马不再是司马，歌女亦非歌女，而是一对彼此心仪已久的知音，面对一江秋月，倾尽胸中块垒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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